乔乔垂下眼，两只手紧紧地揪住裙子，布料被她拧出漩涡，晶莹的眼泪落到被烫的那只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好长时间她就只这样哭不说话，这让他心慌，他害怕，怕她再次因为情绪受刺激而突然就失声，她前天才能重新说话的。

她的声音总是又轻又小，软糯甜腻，像是沾了糖蜜一般。

他真的很喜欢她的声音。

“和我说话，乔乔。”顾安晨帮她擦眼泪的手试着让她抬起脸看他，眉峰紧拢，担忧地问她：“还能说话吗？”

她轻微地点头。

顾安晨见到她点头心里才稍稍松缓了些。

因为哭泣乔乔的肩膀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而后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就在她要开口时，注意到她手背通红的顾安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被烫到了？”

“起来，我们去医院。”他拉着她的手腕就要起身。

还没等乔乔站起来，顾安晨又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回她的腿上，揉了揉她的头安抚说：“等我一会儿。”

说完就快步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乔乔一个人，她依旧控制不住地掉眼泪，但神志不再如刚才那般混沌。

第一次反击回去，用相同的近乎恶毒的方式报复了欺负她伤害她的人，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刚才在茶水间一气呵成的动作全都是凭借那一时的勇气，她不知道是不是浅浅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自己对自己催眠的那些话激起了她的怒气，抑或是真的一次次被欺负够了，到了那个点开始反弹爆发，会用同样的手段整回去。

等那股劲儿过去后，她又成了那个想要缩回壳里的乔乔，控制不住情绪地崩溃哭泣，依旧软弱无能。

而她做完这件事后也并没有获得任何报复的快感，可是为什么那些人伤害她时会那么开心？

顾安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块用水浸湿的手帕，他将手帕对折了两下后覆到她的手背上，霎时间冰凉湿漉的触感席卷而来，让本来灼痛的手背舒缓了很多。

“来，去医院。”顾安晨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起来。

上车之后乔乔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和他讲了这件事。

“老板。”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顾安晨暗自叹气，恢复了理智的小丫头只会这样礼貌而疏离地叫他一声老板。

而allen，在她的情绪不受控时才会从她的嘴里喊出来。

“手是被一个女人故意烫伤的，”她习惯性地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说：“杯子也都摔碎了。”

顾安晨听到她说第一句话时脸色突然就冷若冰霜，眉心拧紧，沉声问：“谁？”

乔乔摇头，“我不认识。”

她顿了下又开口：“我……”犹豫了片刻，小声嗫嚅道：“我当时有点失控，不知道哪里来的那股劲儿，也故意把她的手给烫了。”

顾安晨怔愣了下，扭头瞅了她一眼，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做。

乔乔抿起唇，咬着嘴巴里的软肉，很忐忑地等着他说话。

几秒后，她忍不住，低声说：“对不起。”

顾安晨刚刚有点平缓的眉又皱起来，“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同样的问题，这是他第二次问她。

“我不该在公司和别人闹不愉快让您为难，对不起。”她咬了咬唇，话语里带了点请求，说：“您可以扣奖金和工资，也可以让我写检讨书，怎样惩罚都行，但是能不能……不要开除我？”

“我真的很喜欢fl，很喜欢……”

很喜欢fl，很喜欢这个工作，很喜欢……

话并没有说完，但她不知道再怎么说，索性抿唇，扭头看向窗外，将眼泪吞回去。

良久，她听到他很无奈地说：“你这个丫头。”

“乔乔，别对我道歉，这件事你没做错，你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不要不安，你只是在学着去保护自己而已。”

她沉默了片刻，用几不可闻地声音对他说：“谢谢。”

乔乔根本没有意识到，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已经开始对顾安晨——这个她仰慕了六年的男人产生了信任和依赖的感觉。

她不轻易向人敞开心扉，但若某一天她完全信任一个人，便会毫无保留地把最真实的自己呈现给他。

和她相识不过才一个月而已，顾安晨却已经是第三次带她来医院，他带着她挂了号后去让医生处理烫伤，中年医生检查了下，帮乔乔抹好药膏。

“幸好烫的不严重，应急处理也做的可以，没有起水泡，抹几天药就会慢慢好了。”

顾安晨听到医生这样说，才彻底松了口气，安下心来。

趁乔乔在里面被医生处理烫伤，顾安晨出去，在走廊拨通了陈康的电话。

“boss。”

“去查一下今天下午在茶水间谁烫伤了乔乔。”顾安晨冷然地说。

“好的。”

挂掉电话，顾安晨靠着墙叹了口气，尤浩把小丫头托付给他，现在人受伤了，怎么都交待不过去，尤浅要是知道乔乔是因为被欺负了才烫伤，肯定会要求乔乔离开公司。

小丫头还向他道歉，他倒觉得该道歉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