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老二和老二媳妇这么蛮横了?
苏老爹的一双眼睛如刀子一样射向了苏老太,这个蠢婆娘,做事情不过脑?在这里闹开,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除了能够说老二不孝之外,还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未必能够就此给老二扣上不孝的罪名,反而更容易让他有了借口。
苏老太有些委屈,为什么老伴和小儿子都不愿意理解她?这半年来,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以前那个老实听话的儿子,已经慢慢该听话了,而且她还得受他的气。她想跟村委说说,难道还错了吗?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老二的亲娘,她就算打他骂他了又怎样?还打不得骂不得了?他还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果没有她受了怀胎的罪,把他从肚子里生出来,哪还有他的今天?他的命都是她给的,她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他也不应该这么对她。
就只是为了那个丫头片子,竟然闹到这样,她很想问问他,在他的心里她这个老娘和那个赔钱货的丫头片子比起来,到底谁更重要?
委屈,心酸,让她的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
倔强了一辈子,为了几个孩子操劳了一辈子的苏老太,终于尝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与难过。
她真的很想去政府告告这个不孝的儿子,这么狠心对对待自己的亲娘,政府还管不管了?
老山叔说:“好啊,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我们村委,自然是为所有的社员服务,不管是谁,有委屈就说出来,我们可以开一个批判大会。有错误,那就纠正了,有大事也可以说出来解决。”
大明伯说:“支书说得对,毛主席也说了,有错就要纠正,批评使人进步。不管是父母还是子女,谁有理那咱就站在谁的一边。”
苏老太一顿,“毛主席他老人家真这么说?”有点儿心虚起来。
“自然,不管是父母还是子女,谁有错都得纠正都得批评,不能因为是父母,就可以无条件地打骂孩子,这是犯法的。”大明伯并没有说,这话是不是真是毛主席说的。其实后面那句话是他自己加的,只不过没有辩解一二而已。
苏老太的脖子一缩,心里颤抖了一下,小声嘀咕:“毛主席他老人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父母还打骂不得孩子了,那还讲究孝道干什么?”
老山叔说:“孝道自然是要讲,毛主席老人家也没有说讲孝道不对。但是不能愚孝,这是不对的。不管父母做得对还是错,一味地认为父母是对的,这就是愚孝,这是不提倡的。”
苏老太说:“他老山叔,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儿子媳妇们对你孝顺,就不管别人家了。我们家,老大老三都孝顺,我也一样执行你刚才说的话,但是老二他不孝顺啊。他作践我这个老娘,为了一个丫头片子,他连老娘都不要了,难道还不许我说了?那跟逼我去死有什么区别?哪天我要是气死了,就是老二这个混账东西气的。”
很大的一顶帽子,就这样的扣在了苏勤的头上。
苏勤气得,脸都涨紫了。
这就是他的亲娘!
他的亲娘啊!
他的嘴里全是苦涩,以前他什么都不反抗,也没捞着她一句好,现在稍微有点儿反抗了,竟然成了她口里那个顶顶不孝的人了?还说是他要逼死她?这是亲娘会说出来的话?
“在那胡说什么?老三,还不快把你娘拉回去。”苏老爹的脸已经阴沉地快成墨色了。
这个婆娘,在几位干部面前乱说些什么?她不嫌被人笑话,他还嫌丢人呢。
“我不回去,如果村委不给我一个交待,那我就去镇政府去县政府!就像镇政府的领导认识老二又怎样?还没有王法了?我要问问政府,难道任由这样的逆子,不管不顾自己的爹娘,真的是对的?”
老山叔和大明伯看向了苏勤,看他如何处理。
如果真的任由她去政府闹,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严重的,还真的有可能交到革委会去。
苏勤却不看向自己娘,反而看向了苏老爹,“爹,你们真的要这么做?”
“你别听你娘在那胡扯,爹没这个意思。”苏老爹决口否认。
苏勤又对苏老太说:“娘,你说我不孝对吧?那行,今天两位村干部也在,正是当初我们分家时的见证人,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让建国把李书记从公社叫过来。如果你觉得李书记会向着我,那咱们现在就去县政府,当着县长书记和所有县领导的面,把这些年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揉开来,都说清楚。到底是我不孝,还是你为老不尊。”
苏老太微张着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苏建国捂着嘴笑,看来老太太这是非但没把爹的气势压下去,反而把他的火给勾了起来。
这事好啊,他太赞成了!
闹去县委,虽然二房也丢了脸,会被人诟病一段时间,但他们不怕!
大家都是明事理的,知道真相之后,非但不会指责他们,反而会同情他们。
爹这些年,可是一件忤逆的事情都没有干过。除了分家这件事情是他最先提出来,但也没有错。
“好喽,爹,我一定把李书记去请回来,让他老人家将真相调查清楚。”苏建国笑嘻嘻地,就要往门外走。
苏老太脸色大变。
苏老爹说:“建国,别跟着你奶胡闹,你奶脑子烧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谁说我……”苏老太爆起,却见到苏老爹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她,后面的话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苏成才也在拉住苏老太,“娘,听爹的,别闹了。”
“你也……”也怪我。苏老太很伤心,连老三也在怪她,她就真的那样的胡闹吗?还不是因为被伤了心?
苏建国说:“奶,还要告吗?”
苏老太正想要开口,就被苏老爹瞪了回去,他说:“告什么告?回家去,在这里闹,又像是怎么回事?”
苏老太张嘴,最后又闭上了嘴,颓废得都不想说话了。
苏勤那阴沉的脸,却并没有因为苏老爹说回家,而彻底地放缓下来。
这一次,他是真的被苏老太的话伤了心。如果说上次晚晚被扔狼窝让他彻底地从愚孝的深渊中被拉了出来,那么这一次苏老太的所做所为,让他的心更加的寒了。
以前他奢望过,自己的娘能够像对待老大和老三那样的对他,哪怕是一丁点的好也可以,但是一次又一次地,他失望了。
他有自己的妻子孩子,还去奢望并不该有的母爱干什么?
再看向苏老爹,他都有一丢丢的失望。爹,再公平那也是偏心的,在他的眼里,自己还是被放到了最后的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