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霍尚书微微点头,然后问起秦诺近日的生活。几句话后,突然回头望着挂满白布的灵堂,叹了一句:“龙脉凋零,实在是大周天下之不幸。”

“幸而皇上和太后都平安返回,力挽狂澜,才让天下苍生不至于蒙难。”因为之前的战乱是霍家计谋,秦诺对眼前之人并无好感,只客套地说了两句。

霍东来也没有多言,两人随意谈了几句,就各自告辞。

回去的车架上,秦诺掀开窗帘,遥望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场景。除掉了秦健这个心腹大患和他的党羽,霍太后他们会安心吗?

不可能,之后他们还有裴翎这个更大的敌人在呢。两派相争,这京城的风雨,何时才能有停歇呢?将来又会有多少无辜性命,卷入这一重重的战乱呢?

秦健的叛乱是顺利平息了,却给京城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年节即将到来的欢喜一扫而空。原本就因为国丧而沉郁的宫廷更加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大周的权利中枢里一片沉寂,宫人们行色匆匆地走动着。因为乾元殿里,大周最尊贵的那个人,至高无上的天子秦聪病倒了。

霍太后坐在病床边上,看着脸颊消瘦的儿子,万分忧虑焦急。

“皇儿,再喝一口吧,这鸡汤是母后亲手熬的,添了你最喜欢的蜜菱。”

温柔的劝说并没有调动秦聪的兴致,他迷茫地睁开了双眼,看向面前的人,沉默了片刻,问道:“母后,今日朝堂上可有奏折?”

霍太后只能挥手让捧着鸡汤的宫女退下,柔声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江州都督禀报因为天冷结冰,航运难行,今年的贡品要晚些时日送到。还有锦州,因为雪灾压塌了一处桥梁,导致数十人葬身,还有……”

霍太后随意地挑拣着朝中的事务,这些天除了秦健的谋反之外,朝中基本上一片安宁,连同北朔的战事都暂时停止了。

秦聪又问道:“几位王爷的身后事处理地怎么样了?”

霍太后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这些都有礼部派人专门操持,陛下赏赐丰厚,诸位王府的亲眷都极为感激。”

“感激吗?”秦聪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无比的讽刺。“朕也只能在这些财物上略作补偿了,可无数亲人的性命,岂是这些金珠俗物能弥补的?”

霍太后皱起眉头,“这并非皇上你的责任,是秦健那个狗贼,犯上作乱,屠戮宗室,罪不容诛。”

秦聪闭目不言,一切都是秦健的错吗?确实,始作俑者是秦健,但布下这个局的人却是自己和母亲啊!其实,他原本是不同意霍太后的计划的,然而他的母亲一向强势,从小到大,他遵循母后的意念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自己身为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件大事,竟然就是算计自己的兄弟,不知道父皇泉下有知,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一向“心慈□□”的儿子。秦健是他最痛惜的儿子啊!

也许……他忍不住想着,如果父皇一开始就将秦健立为太子的话,也许就不必发生这些事情,甚至,也许父皇最中意的太子人选就是秦健。最近这些年,他能明显地感觉出,父皇对自己日渐冷淡和不满。再也不像少年时候,会握着他的手,亲自指导功课。

霍太后继续温声劝道:“已经过去的事情,皇帝不必挂怀在心。至于宗室血脉,如今后宫之中王昭媛还怀有身孕,不日即将临盆,将来皇上还会有更多的子嗣,他们都是大周的血脉。皇上若是不想让朝中群臣忧虑,就好好养病,尽快恢复。”

秦聪满面苦涩,“母后教训的是,朕是要赶紧好起来,不然,若就此一命呜呼,到了地下,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霍太后长吸了一口气,“皇上,哀家知晓你心慈,但也无需将这些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是秦健他意图染指皇位,才逼得我们不得不如此行事,原本计划完美,也是南乡侯居中捣乱,才破坏了你舅舅他们的埋伏,还有,幼绢那个死丫头,若不是因为她躲得太好,秦健也不至于怒气攀升,累及无辜。”

按照原本的计划,只要霍幼绢身亡,他们霍家将完美地处在一个被害者的位置,秦健将再无翻身之地,可以顺理成章一举诛杀。谁知道那个丫头那么能躲,害的秦健越发愤怒暴躁,牵连如此众多宗室。

原本就已经决定放弃的棋子,竟然不乖乖地遵循布局牺牲,实在让人厌烦。

秦聪只觉得心寒疲惫,表妹幸运地逃脱了劫难,如今在自己母后口中,也成了罪责了。

这些日子表妹在宫中东躲西藏,何其恐惧,那些宗室被囚禁,又是何其绝望,一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恐惧简直难以言喻。

为什么之前没有下定决心反对这个计划呢?他明明有机会有能力的。他才是天子,他不应该事事都遵循母亲的意思!

无穷无尽的悔恨弥漫而上,让他昼夜难以安歇,从消息传来之后就开始缠绵病榻。

看到秦聪脸色不好,霍太后终于收住脾气,又提起了一件喜事:“如今年节将至,待过了年开春,京城就要选秀,为皇上添置后宫,开枝散叶。将来皇上会有更多的宗亲血脉的,到时候皇上带着一群儿孙去为先帝祭祀,想必列祖列宗也会高兴的。”

终于,秦聪面前振作起精神,说道:“母亲,年节在即,如今京城人心沉闷,我想大赦天下一次,再晋封七弟和九弟为亲王,另外为守皇陵的十弟加双俸。”

霍太后略一沉吟,“九王爷晋亲王,十王爷加双俸也就罢了,只是皇上,根据密探详查,秦勋此人有投靠逆王,逼凌宗室之嫌。”

秦聪苦笑一声:“朕只剩下这两三个兄弟了,何必再斤斤计较这些,他投靠秦健,也只是出于无奈,便不必追究了。“

霍太后皱起眉头,转念想到那个胆小圆滑的胖子,也闹不出什么事端了。算了,这些小事,就顺着皇帝的意思吧。

吩咐完这件事,秦聪脸上疲惫之色更甚,低声道:“今日的政务还要劳烦母后,天色已晚,母后早些去忙碌吧,不必因为儿子耽搁了。”

霍太后无奈起了身,到了外殿,又反复叮嘱皇后和几位妃嫔好好服侍。又格外叮嘱皇后照顾王昭媛的胎,才离开乾元殿。

第37章 求婚

在冬雪的掩映下, 景耀最后一年的年关近了。

如往常一样,年节将有重大的祭祀活动, 还有宫廷宴席。只是因为国丧, 一切礼仪从从简了,这一日一大早,秦诺就进了宫。

今天是年节, 宫中赐宴, 作为亲王, 这一次秦诺安排的位置非常靠前, 实际上, 就算他现在是郡王, 位置也不会距离皇帝太远。

犹记得上一次中秋宫宴, 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人声鼎沸, 诸位宗室王爷和世子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甚至为了限制人数, 只有郡王以上及其世子才能进入,而如今,宽阔的大殿里只勉强摆了七八个桌案,这还是连看守皇陵的秦泽都召唤回来了。

半年以来,这是秦诺第一次见到秦泽。不知是否因为守皇陵的日子太过冷寂,秦泽神情漠然,仿佛与众人之间天然隔着一层。

其实不仅他,连一向八面玲珑的秦勋都有些无精打采。一开始还说了几个笑话, 谈起京城的趣事,发现宝座上的皇帝精神不济,兴致缺缺,便悻悻然住了口。

秦诺在旁边仔细看着这位皇帝哥哥的脸色,早就听说自家这位皇兄最近一段时日身体欠佳,如今看来,果然带着一丝灰败。

宫宴进行到后半截,秦诺借着更衣的时机溜了出来,又找到了后殿的秦芷。

秦芷正在侍奉霍太后,如今她身份不比平常,这次秦健叛乱,屠戮的宗室不仅包括众王爷世子,连同公主驸马一样惨遭毒手。当时秦芷因为风寒留着宫中,才逃过一劫。

如今幸存的公主只有三位,一位早已出宫嫁人,还有十九公主年方三岁,所以陪着霍太后和皇后饮宴庆典的宗室代表,只剩下了秦芷。

终于寻到机会溜出来,两人见面,秦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