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姐,好像有位公子在下面呢。”一个侍女嚷嚷起来,“好像就是我们上次见过的那位公子。”
“哪一位啊?”少女懒洋洋地等着菜肴,自从回到京城,见过的贵公子也有不少了。
“就是上次在香露铺子里见到的那位淳王殿下呢,他好像正在游湖。”
“尺素,你不会看错了吧,堂堂王爷整日里这么无聊?”嘴上说着,少女还是从椅子上蹦下来。
她来到阳台上,扶着栏杆凝神望去。
哎呀,果然是上次那位俊美的公子,淳王殿下。
秦诺抬头看着,便看到顶楼的房间里,伸出一个小脑袋,乌黑的长发梳着元宝髻,上面戴着玫瑰金的发夹,几根长长的飘带从发簪垂下来,被和煦的春风撩起,轻抚着少女珍珠般白皙的脸颊。
少女很眼熟,不正是上次因为香露不合心意,到百吉斋闹事的那个吗?
她似乎也认出自己来了,高兴地冲着他挥了挥手。
好歹也算是数人,秦诺回了一个微笑,然后,视线尽头,少女突然整个人栽了下来。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兀,少女原本趴在阳台青竹搭建的横栏上,正喜笑颜开着,突然栏杆就跟跟折断的纸片儿似得,散了架子。
原本伏在上面的少女冷不防备,顿时失了支撑。
她身后侍女是会武功的,却也来不及救援,只能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主人失足跌落下去。
玫瑰色的衣裙在风中展开,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从天而降,在一片蓝天绿水的底色中,如果忽略当事人刺耳的尖叫声的话,眼前还真是一副极美的景致。
可惜少女的叫声太响,打破了这精美的画面。
阁楼是临水而建的,下面就是水波荡荡的太液湖。
幸好还有自己这一条船,秦诺来不及思考,脚下略一发力,身体便踩着船舷跃起,在半空中将人接住,顺着下冲的力道,他落回到船上。
脚下稳住,他立刻松了手。
少女惊魂未定地站在船上,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中。半响,终于醒悟过来,看向秦诺,大眼睛里充满了水汽,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多谢你了,刚才可吓死我了。”
秦诺笑了笑:“只是路过而已,要谢也应该写这艘船的主人。”
他转头看向裴翎,不知何时,裴大将军已经退到了船篷底的阴影下。
少女看清楚,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父亲?”
这个称呼让秦诺脚下一顿,险些跌倒。
裴翎神情淡定之极,冲着女儿点了点头。“女儿家日常举动应该矜持些。”
少女嗯了一声,笑道:“父亲,这里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酒楼,里面的羊蝎子锅跟北疆的凌霄楼味道最像了。”
裴翎点点头,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今天是吃不成了,先回家去吧。”
两个侍女已经匆匆赶到岸边,冲着小船跪伏在地。
裴翎微微颔首,吩咐道:“你们先带小姐回去吧。”
少女拉住裴翎的手臂,还想要抗议,裴翎笑着安抚道:“待会儿我让人将你想吃的饭菜送回去。父亲还有要事,待回家再与你细说。”
少女只好松开了父亲的手臂,目光又投向站在旁边的秦诺,充满了好奇。
然后,她提起衣裙,也不用侍女扶持,纵身跳上了岸。
侍女们围了上来,替她戴上帷帽,簇拥着往楼后的马车走去。
这个时间虽然酒楼里人不多,但刚才一场闹剧动静太大,还是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裴翎恍如未觉,平淡地吩咐船夫继续撑船向前。
秦诺站在他旁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如果不是自己全无所知,真怀疑刚才一场变故是这对父女排练好了的。
“将军……早就知道小姐会摔下来吧?”他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
裴翎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之前舒王爷耍的一点儿小手段,难为他如此细心谋算了,浪费了未免可惜,便拿过来用用。”
秦诺眉梢抽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原来这是秦勋布的局,可是……你当爹的,就这么一脸淡定的看着女儿从楼顶上摔下来,也太……好吧,也许人家是有充足的自信,绝不会让人出事的。
回味这个小插曲,突然又感觉很可笑。
不禁想起前几日秦泽的一句话:秦勋的小动作太多了!
没错,他自以为好心机,实际上在霍太后、裴翎这些掌握庞大权柄和资源的人眼中,不过跳梁小丑一样。反而招来众人的厌烦,所以最先出局了。
剩下的便是自己与秦泽之间的竞争了。
而裴翎今日,利用了秦勋留下来的布局,不仅是想让自己亲眼看一下未婚妻,更多的是要昭告天下,他的立场。
是的,他已经知晓,自己不可能拒绝这门婚事。但如同与霍幼绢之前的婚事一样,他们不能公开订婚,却需要告知很多有心人他们的选择。
遥望着波光艳影的湖水,还有无数酒楼茶馆。谁能说得清楚,在这些房间里面,藏着多少道隐秘的视线,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呢。
秦诺转过头,迎上那人的目光,他弯下腰行礼:“蒙将军厚爱,秦诺受宠若惊。”顿了顿,他神情郑重,继续道,“诺虽然不敢承诺太多,但只要将军愿意将小姐托付,必一生一世珍惜小姐,爱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