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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搡了一阵,少商发现自己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连耍流氓都欠缺风采,只好认下自己‘打伤了’凌不疑,轻轻为他揉胸口上的‘伤’。
“欸,你觉不觉得,太子妃其实有点像皇后娘娘?尤其是不说话时,下巴和嘴特别像。”
凌不疑闭着眼,挨在女孩身上:“不过是三份形似而已,内里浅薄不堪。”
“我知道只是形似,不过……我好像有些知道当初太子殿下为何舍弃曲夫人而娶太子妃了?”少商歪着头看向车顶。
凌不疑睁开眼,兴味道:“怎么说。”
“诸皇子公主中,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在皇后身边最长,耳濡目染最多。娘娘其实一直都很委屈,还是一种没法说出口的委屈——因为在世人看来,她已是莫大的幸运了。两位殿下年幼时陛下常在外征战,想来他们一定没少见到娘娘落寞的样子。”
“太子殿下赞同娘娘的为人处世,也学了一样的宽厚端正,依礼行事。所以婚配时,他见了太子妃那副柔弱无依的可怜模样,便想起了娘娘,又有婚约礼法在前,是以他再喜欢曲夫人,也没做什么。二殿下则恰好相反,他并不赞成娘娘为了顾全大局,遇事只会隐忍。是以他喜欢‘有办法’的泼辣女子。他虽也蓄纳了姬妾,可二皇妃才是他的主心骨……”
“你要说什么?”凌不疑眉心浮现浅浅纹路。
少商耐心的解释:“我在说,其实很多男子择妇,是受了母亲的潜移默化。”
“嗯,这么说来,正因为我与程校尉一般忠勇稳重,诚实可靠,是以你最终看上了我。”凌不疑根据原理自行衍生结论。
少商无奈:“第一,是你看上我,不是我先看上你。”
凌不疑转头,当做没听见。
“第二,你若有我阿父一半好伺候,我要日日烧高香啦!只要我阿母哼一声,我阿父无有不从。可你呢,你别哼我就好啦!”
凌不疑盯着女孩细茸茸的粉红耳垂,轻声道:“那你哼一声,我一定听你的话。”
“哎呀别闹,我还没说完呢。”
少商推开凌不疑,继续道:“我也见过霍夫人好几回了,嗯,其实我并不赞成她的性情,太决绝,太偏激,于人于己都不留丝毫余地。……凌子晟,你也不赞同吧。”
凌不疑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其实,霍君华真是从出生起就拿了一手好牌。
二十六岁前有强大温厚的兄长保驾护航,谁都不敢慢待她;二十六岁后,上有皇帝罩着,下有崔侯保着,还有凌不疑这样的儿子。她如果不疯,如果肯向生活妥协一二,下半辈子绝对幸福的不要不要。
可她偏偏疯了——她是那样一种人,如果无法维持心中迤逦美好的花园,她宁可任其荒芜,也绝不肯改种蔬菜粮食。
凌不疑疲惫的靠在少商身上,叹道:“年前我得了些消息,当年舅父的部曲并未全部战死,有些在昏迷时被埋进了死人堆里,清醒后自行离去了。”
“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你?”
“怎么找?”凌不疑失笑道,“当时我才五六岁,霍氏满门尽灭,连母亲失散了。那些人就算逃出生天,也是伤残病弱,总要先行休养吧。待后来,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他叹了口气,“我只盼能寻几个回来,母亲见了,说不定就清醒了。”
少商默默的点头。
“对了,你适才扯了半天,连我母亲都编派上了,究竟想说什么。”凌不疑问道。
少商定定神,赶紧道:“呐,正因为霍夫人如此,所以你才喜欢我啊。我与霍夫人截然相反,我聪慧善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温柔可亲……不许笑,你笑什么,不许笑……”
凌不疑笑倒在车厢里,背靠车壁,左臂挡着自己笑出泪水的眼睛,胸腔不住抖着。
“我道你想说什么,饶了这么一大圈,原来你是想自吹自擂!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呵呵,你说这话也不亏心,呵呵……”他笑的不能自抑,仿佛将自己之前十几年的笑都补了回来。
少商恼羞成怒,大声道:“你还笑你还笑!我生气啦,哼!我哼了,我已经哼了,你听见了吗!你不是说我一哼,你一定听我的话么?!”她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凌不疑强忍笑意,坐起来,凝视女孩:“你说的没错,你聪慧善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温柔可亲,是我这辈子能遇到的最最好的女子!”
少商脸红了,红的彻彻底底,里里外外,无一不红。
她只是想稍微吹嘘一下,结果直接吹成了超强台风,险些酿成重大风灾事故。
直至下车,她脸上依旧红潮未退。凌不疑吩咐随从前去扣门并通报梁无忌,然后回头给少商系风兜上的带结。
“诶,你说这曲泠君到底有没有谋杀亲夫啊。”
“我觉得这四字很不妥。”
“呃?”这思路转的。
“说什么‘亲夫’,夫就是夫,还分什么亲不亲的。”
“这是因为……还有奸夫?哎哟,你别捏我!呵呵,呵呵,好好好,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还不成么!”
然后这一幕就被出门来迎他俩的梁无忌和袁慎看了个正着。
梁无忌:……
袁慎:mmp。人家家中正有人伦惨事发生,你们就在大门口这样情意绵绵的好吗?!
见大门敞开,凌程二人立刻收敛形容,端正立好。少商看见袁慎,笑着招呼道:“袁公子,你怎么也在,好巧啊。”
袁慎板着脸:“家母姓梁。”
少商不经头脑:“原来令堂姓梁?那更巧了,梁州牧也姓梁。”
寒冷的风卷着枯叶从袁慎身旁飘过。
凌不疑笑容可掬,向梁袁二人作了一个十分端正愉快的揖——哪怕在皇帝面前,他都没行礼行的这么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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