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书记为中央巡视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他的指示务必得遵守,高盛面色一沉,摸了摸手机,终究没有作出任何动作,因为宁老出面,派系斗争的强弱被逆转,风向突然转变,他不得不好好琢磨,在这场风雨欲来的交锋之中,该如何应对。
八月初,一个消息在小范围内迅速传播开来,省委副书记王国用被双规,而省内实力靠前的民营企业邓普集团董事长胡康元也被带走,协助调查。随后,还牵连着一批人马,其中包括玉湖生态区承建方总负责人罗美珊。
副部级实权派常委被调查,这在淮南省实属少有,因为牵涉的金额巨大,中纪委专案组在介入之后,也需花费较长时间才能核算清楚。
罗美珊因为被隔离审查,没有时间浓妆艳抹,素颜之下,显得苍老了不少。因为要等待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罗美珊情绪有点焦躁。
她作为胡康元最为重要的干将之一,已经在这间偏僻的酒店内,呆了有十多天。房门被打开,罗美珊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不自然地微笑。对面站着的是一名中年男人,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国义,谢谢你来探望我。”罗美珊已有三年没见过自己的前夫,他依然如同印象中那般稳重。
赵国义语气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径直坐在沙发上,指着对面的沙发,轻声道:“坐吧。我们简单聊聊。”
对于罗美珊的情感,赵国义很复杂,他曾经度过了一段自认为非常美满的生活,结果发现竟然是对手精心布局的幻境。
罗美珊受邓普集团胡康元指使,巧妙地潜伏在自己身边,不停地为王国用提供许多机密信息,直到一场差点断绝他政治生涯的阴谋暴露,赵国义才恍然大悟,原来枕边人竟然是间谍。
人生凶险,枕边人也不能轻信,这原本以为只存在于小说之中,没想到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以至于赵国义对女人彻底地丧失了信心。
赵国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王国用彻底完了,咱们毕竟有过一场缘分,在这个关键时刻,也是想提醒你一下,不妨彻底坦白,这样或许能有救。”
罗美珊惨然笑了笑,低声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满足了,知道你还关心我,远胜过一切。”
赵国义摆了摆手,语气似乎有点生冷,“我知道你只是棋子而已,现在若是坦白的话,或许能够争取宽大处理。”
罗美珊摇了摇头,憔悴地说道:“当初跟你离婚,我便想到有这么一天。这对我而言是报应,我不想宽大处理,若是牢狱能减缓我心里对你的愧疚,那么也值得了。”
赵国义怔怔地看了一眼罗美珊,无奈地站起身,拂袖离去。等那道房门被彻底关上,罗美珊意识到,这怕是此生与赵国义最后一次见面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在扮演妻子和间谍的双重身份时,罗美珊承受了难以想象的挣扎,即使多年之后,她依旧难以释怀,得知王国用垮台的消息之后,她忍不住释然,或许这是最大的解脱了。
胡康元下海之后,组建邓普集团,成为王国用在民间的代言人,在狂敛财富的同时,同时他建立了一个秘密的组织,名为淑女团。而罗美珊便是这个淑女团的重要成员,被胡康元设计巧妙地安排在了赵国义的身边。像罗美珊这样的人有很多,主要成为王国用收集信息的重要眼线。
罗美珊瞄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踱步走过去,“咔擦”一声碎裂声,惊动了外面的看守人员。看守人员冲入其内,发现罗美珊脖子上多了一个很深的口子……
夜幕降临,王亚琴给老公丁能仁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出现无人接听的状态,因为丁能仁经常要阻止办公会议,开会期间手机调至静音状态,并不奇怪。
但不知为何,王亚琴突然感到眼皮不自觉地跳动,她找来一面镜子,暗自琢磨究竟是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财呢?
门铃声响起,王亚琴丢了镜子,转身去打开门,一个穿着制服带着大毡帽的纪检人员出示证件,轻声道:“你好,我们是省委专案组的,现在要进入屋内调查。”
王亚琴没有反应过来,怔怔道:“你说什么?调查?走错门了吧?”
纪检人员重申道:“没有找错人,你是丁能仁同志的家属吧,他涉嫌与一桩腐败案有关,请你开门协助调查,否则,我们会以不配合专项工作起诉你。”
在纪检人员的恐吓之下,王亚琴惶惶不安地打开了防盗门,旋即四五人在屋内进行了缜密的搜索,并在书房内找到大量的收藏品以及一个保险箱。
“请打开保险箱。”纪检人员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与王亚琴命令道。
“我不知道密码,只有我老公才知道。”王亚琴紧张地解释道。
纪检人员冷笑一声,警告道:“请你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次事件受到省委的高度重视,你不能包庇,要大义灭亲。”
王亚琴咬牙纠结了一阵,在纪检人员如炬的目光下,颤巍巍地打开了保险箱。令人意外的是,保险箱内除了几叠钱之外,只有一串钥匙。
纪检人员取出钥匙,递给了王亚琴,沉声道:“带我们去真正的‘博物馆’吧。”
第0158章 狡兔三窟仍被猎
所谓狡兔三窟,丁能仁对于敛财极有手段,通过建立“艺术品收藏家”的名声借机大肆敛财,然后在郊区一个不起眼的村庄租借了三间瓦房,并在不起眼的一间杂物屋下方修建了地下室,里面摆放了大量他这么多年以收藏为名,获得的不法之物。
方志诚将专案组送来的报告,递给宋文迪。宋文迪眉头微微皱起,叹了一声,“没想到丁能仁竟然是如此贪婪的人。”
方志诚指了指其中一页,轻声道:“初步估计了一下,丁能仁的地下博物馆内收藏品价值超过了三千万,有部分珍品还需要专家进行核定,才能知道具体的价值,总值不会低于五千万。”
“这样的权力腐败,当真是骇人听闻!”宋文迪捏拳,砸了一下桌面,显然内心震怒。
方志诚轻叹道:“能打掉这么个打老虎,对于银州百姓而言,是一件好事。”
随着经济改革开放深入,糖衣炮弹朝着官员迎面而来,虽说大多数官员能够保持本心空明,但仍有少数官员被腐蚀。
宋文迪沉声道:“等下你通知组织部,要以此为鉴,在党内开展廉政培训,杜绝再出现像丁能仁这样的大蠹虫。”
宋文迪的这句话,其实委婉的给事情定性,不准备对丁能仁身后牵连的许多人进行追打。原因很简单,随着宋文迪进入银州官场,政府官员垮台了好几个,先是刘强东被调离,后是夏翔饮恨,最后又是丁能仁被双规。
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要清除异己,而是要努力控制住局面,不令现有的组织架构崩盘。
官场是一张相互缠绕的大网,有时候为了保证整张网络的功能,需要不得不妥协,为求大局,牺牲一些微笑的利益。
丁能仁在市委办扎根多年,身后必然牵扯一张很大的人际关系网,若是彻查的话,整个市委办怕是要四分五裂,若是官员都被调整,那么宛如一部精密仪器的政府,又将如何正常运转呢?
宋文迪有恨铁不成钢之心,迫于现状,无法大刀阔斧,为求大局,只能暂时对一些苍蝇,视若不见。
宋文迪能理解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这是华夏官场的潜规则,也是任何班长都必须默认的现象。
汇报完丁能仁案的情况之后,方志诚给宋文迪虚了一杯水,便准备离开。宋文迪喊住了方志诚,淡淡道:“志诚,这一次你又成了我的福将啊。”
一般宋文迪喊他都为小方,现在改成了志诚,显示着关系更亲密了一步。
方志诚心下感到欣慰,微笑道:“老板,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文迪摆了摆手,站起身,踱步到窗口,望着大院内满眼的墨绿,轻叹道:“你令我感到很庆幸,老刘的事情,让我一度无法亲信其他人,而你的所为让我找回了对人的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