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微靠坐在床头,声音有些嘶哑:“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就喝。”
“殿下……”
“桃夭,我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桃夭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从头到尾绷着脸一言不发的华苍,只得放下药碗,悄声退了出去。
少微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锦被,却不说话。
华苍试了试药碗的热度,端到少微床前:“殿下,趁热喝。”
少微抬起头看他:“你今天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属下没有生殿下的气。”
“可是你突然走了……”
望着那双委屈的眼,华苍满心愧悔:“是属下的疏忽,害得殿下落水,望殿下责罚。”
少微恼道:“我不想责罚你!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华苍温声道:“好,殿下想说什么?”
“你当时为什么要走?我知道你去找校尉只是借口。”
“因为我不想陪殿下去见赵梓。”华苍说,“我希望殿下……哪儿也不要去。”
这下少微反倒怔住了,他原本因病晕红的脸颊又漫上一层血气,声音也变得蚊呐一般:“什……什么叫我哪儿也不要去,那我要在哪里待着……”
华苍看着他,只是不说话。
少微觉得自己的脑袋要冒烟了。
幸而华苍及时打破了尴尬:“殿下怎么会掉到湖里去的?不是要去偏厅吗?”
少微支支吾吾地说:“我本来是想去偏厅的,但是你就那样走了,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先去找你……所以我走了一半往回走,都怪风把那边的灯火吹灭了,我看不清,走岔了路,然后就一脚踩空……”
想到在水里的那种无助,少微不禁后怕。
华苍安抚道:“没事了。”
“嗯。”少微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也是回来找我的对吗?”
“春夜寒凉,我给殿下拿了件斗篷。”
少微这下开心了,指指华苍手里的药碗:“快点喂我喝,凉了我可就不喝了。”
药汤的确快要凉了,华苍伺候少微一口一口地喝干净,又伺候他安寝。
“你今晚不走吗?”
“嗯,不走。”
华苍坐在床边守着,少微隔一会儿睁眼看看他,良久才踏实入睡。
沈初是在少微睡着之后来的,问清了少微的情况后,他也不便打扰,决定明日再把赵梓的题纸送来。
临走前他对华苍说:“我不知你与殿下之间怎么了,但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华苍道:“绝不会有下次。”
沈初又道:“这事陛下怕是要问罪的,你……”
“我甘愿受罚。”
沈初拍拍他的肩:“不过殿下多半会护着你,倒是不用太担心。”
华苍送他出门:“怎么罚都无所谓,我不担心。”
沈初:“……我敬你是条汉子。”
次日,皇帝一下朝就来看少微,少微半夜起了烧,这会儿刚刚退下去些,这烧烧得他嗓子也哑了,鼻子也堵了,说话瓮声瓮气的。
沈初说得没错,皇帝在嘘寒问暖之后便要问罪,说是要给华苍五十大板。
少微当即从床上跳起来:“不成!他救我有功,怎么能罚?”
“若不是他擅离职守,你怎会失足落水。”
“是我自己不小心掉湖里的,与他无关,他只是去给我拿斗篷。”少微据理力争。
“他身为太子侍从,未尽职责,难道不该罚?”
“不该罚!当时湖边那么多人,没有一人下水救我的,要不是他跳进湖里把我救上岸,我可能早就死成水鬼了!”
“荒谬!太子身边设立宫臣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你遇险后等人来救吗!”
“反正就是不该罚,要罚也不能罚板子,就罚……就罚半个月薪俸好了,咳咳咳……”少微说话太急,猛咳了一阵,顺好了气,有操着副哑嗓说,“我自己的臣属,我自己罚。”
皇帝到底心疼他,不欲再与他争执,只得做罢。
沈初在旁边听得快要翻白眼。
罚半个月薪俸?他敢说今天华苍被罚了钱,明天太子就恨不得补给他一个大金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