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惊慌,唇上已被炙热覆盖。
被邀请的人毫不客气,舌尖撬开那微阖的唇齿,长驱直入, 卷走了那颗正融化的酥糖。清甜的味道弥漫在两人口中,引诱着他们更加深入地交融。
昭肃向前逼近半步,迫得少微抬头后仰, 身体一时失了平衡,背抵在了木柜上。昭肃顺势一手撑上柜门,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原本半敞着的柜门严丝合缝地关好了,而长丰的太子殿下也被牢牢圈了起来。
最后一点糖也消失了,不过昭肃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如同标记领地一般,强势地扫过少微口中的每一处。少微双臂勾在昭肃后颈,只觉得自己脸上热得快要冒烟,因为呼吸不畅,在濡湿的交缠中不禁发出了一声示弱的轻哼。
喉结滚动,渠凉质子淌下一滴汗。
终归是理智占了上风,昭肃压下躁动的念想,退了开来。
两人都微微喘着气。
昭肃就着月光望进少微水润的眼,将那些翻腾的难言的情意缓缓收敛。
他此番为质,最难的恐怕不是如何调停两国纷争,不是如何化解渠凉危机,而是如何与长丰太子淡然相处。他们二人之间,分明离得如此之近,却被重重枷锁所阻隔,想怎样、能怎样,再不是少年时那般,可以不计后果横冲直撞了。
昭肃在少微的手心里写:人多眼杂。
少微终于回过味来——外头暗里头亮,这糖可不能点着灯吃。
清清嗓子,睁眼瞎的太子殿下伸手摸索到这人的嘴唇,一本正经地品评:“很甜,所以我不怪罪你了。”
他感觉到那唇角扬起,自己便也笑了出来。
昭肃离开前给少微把屋子点亮了。
少微端坐在桌前,喝着早已冷掉的茶,矜持地说:“淳于世子胆识过人,武艺卓绝,你我这一路同行……还请世子多多照应。”
昭肃放下火折子,走到他跟前,执起他的手写道:寸步不离。
少微蓦地被茶水呛了下,脸红得更甚,有些语无伦次:“唔,那自然是最好。说到底,你是渠凉王托付给我的,我便要负起责任来……嗯,要好好待你,不能……呃……不能让你受什么委屈……”
越说越觉得这番话古怪,少微说不下去了,索性闭了嘴。
昭肃不由失笑,忍不住用拇指在他脸上刮了下。
——好好休息。
“……”
那略微粗糙的指腹像是在他脸上燎了火,目送昭肃出了房门,少微脱力般仰倒在榻上,用被子蒙住脸,既欢喜又烦恼,真真难以入眠。
休整两日后,长丰太子偕同渠凉质子一行,启程返回秣京。
少微在九容湖畔布置的那一出请君入瓮,可以说是决胜千里,将李延铮及其党羽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因而这一路他们走得颇为顺畅,游山玩水般晃悠了回去。
只是路上传来信报,说他们的人押送安远侯到达渠凉地界后,便将人移交了,之后不知渠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那安远侯趁乱逃脱,已然不知所踪。
马车轻轻摇晃,少微歪着身子靠在昭肃身上说:“啧啧,我就知道这安远侯是个滑头,等着吧,他肯定还有后手,你们渠凉估计有得折腾咯。”
他故意将“你们渠凉”四个字咬得极重,说完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昭肃不作回应,只喂他吃了一口糕团。
少微忿忿吃了,倒是没再发难。
昭肃在外从不露脸,在马车里仍带着面巾帷帽,加之少微有心回护,所以别说旁人了,就连沈初都没能得见其真容。
但沈初不傻。
早在涧源村时他就觉得古怪,方才他掀帘看过几眼,说是要与淳于世子对弈的太子殿下,根本没有摆出棋盘,就只是坐没坐相地歪在人家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从安远侯为何嗜穿白袍,聊到刚买的糕团不够糯……人家世子口不能言,不知怎么接的茬,他竟是越聊越欢毫不厌倦。
——这完全不是太子平日的行事作风。
那便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位渠凉质子给太子施了什么迷魂术,要么这人是太子熟识的,是能令太子放下戒心的,是一个对太子而言,与众不同的人。
沈初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他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按捺不住这个猜测。
若那人真的还活着……
约莫还有两三日便能进京,饶是少微想把这趟愉快的旅途延长一些,也着实不能再拖了。皇帝身体欠安,赵梓那边一天四封奏报,有太多事亟待他定夺,怕是他再不回去,他那位裕国公舅舅就要亲自来接人了。
虽说少微出城时是微服查案,但经过二皇子李延铮那一闹,再加上有渠凉质子同行,太子的行踪早已暴露,回城时定然是要隆重迎接的。所以在进秣京的前一晚,他们一行人在城外驿站休息整顿,准备明日风风光光地入宫。
昭肃摘下帷帽,正要用布巾净面。
少微上前拿过布巾,在水盆里浸湿,绞至半干,亲自给他擦拭。
昭肃愣了一下,垂首看他。
擦到那条狰狞的疤痕,少微格外小心,像是生怕手重了那道伤口会裂开来。他曾听人描述过那人如何被划破咽喉,也曾在梦中无数次地被那一捧热血淋得满头满脸,那样的惊惧与悔恨,他至今无法忘怀。
昭肃握住他的手,自己拿下布巾。
——没事,早就不疼了。
少微嗯了一声,回神道:“明日觐见父皇之后,你得了正式的身份,便可摘下这帷帽了。朝堂上有人认得你的样貌,或许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揣测质询,你不必理会。身为渠凉质子,到时你会被安置在宫中,除非必要的会面,平日里也不需应酬外人。”
有太子作靠山,心里就是踏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