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已经离开,并且留了东西在门口。
林国栋凑到了门镜前,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他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先看了看门口的地面—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胶袋摆在门旁。
林国栋探出手去,把塑胶袋拎进来,迅速锁好房门。
塑胶袋颇为沉重,大概又是许明良送来的猪肉。打开一看,果真是劈砍成小块的排骨。
他挺喜欢这个孩子。虽然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是很有礼貌,也愿意和自己说一些心里话。补课费每个月都按时给付,还时常送些猪肉过来表达谢意。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父亲早亡,母亲都各自另有了意中人。
只是,许明良的妈妈还知道回避孩子,而他的母亲,几乎和那个男人公开住在一起。
林国栋不愿再想下去,时间也不允许。他把塑胶袋拎到厨房,取出排骨,泡在水盆里,把黑色塑胶袋揉作一团,随手扔在垃圾桶旁边,留作备用垃圾袋。
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七点半,要在午夜前处理好那个女人。
他拉拉塑胶手套,快步向卫生间走去。虽然自己的手法已经越来越熟练,不过,要把一个人分解成便于携带和抛散的几块,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好在这个过程是令人愉快的。
只有那个味道能让他欲望升腾;只有强行进入能让他感到征服与占有;只有那些女人的脖颈在他的紧扼下变得绵软才能让他体会到复仇的快意。而这一切,都在对她们进行拆解时达到情绪上的顶峰。
你是我的。我可以掌控你的身体、你的恐惧,甚至你的生死。
你再也伤害不了我,而我,可以把你变成我要的形状。
晓瑾,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晓瑾,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晚上十时许,林国栋的工作基本完成。这个女人的大部分已经被装进黑色塑胶袋,并且用黄色胶带牢牢封好了。留在浴缸里的,只有分割成三块的右大腿、小腿及右脚。那只银白色高跟凉鞋比较麻烦,虽然它让那个女人看起来更加高挑,从而引发他更为强烈的欲望。然而,由于女人的奋力挣扎和踢打,搭扣被扭坏了,加之女人的脚已经开始肿胀,脱下来非常困难。
手锯和菜刀都不好操作,看来得用剪刀才行。林国栋想着,伸手去拿黑色塑胶袋,却发现手边已经空无一物。
好吧。他无奈地站起身。长时间的蹲坐让他的双腿有些酸麻,被血水沾染的皮肤有紧绷感。他抬脚向厨房走去,想拿新的塑胶袋和剪刀回来。
刚走到卫生间门口,林国栋就听到门外传来抖动钥匙的声音。
母亲回来了!
他几乎全裸,满身血迹,卫生间里还有装着尸块的塑胶袋以及一条女人的腿。林国栋来不及多想,冲到厨房门口,抓起地上的黑色塑胶袋,转身跑了回去。
在他关上卫生间门的瞬间,门被推开了。
“国栋,你睡了吗?”
林国栋拧开水龙头,一边疯狂地抓起那三截残肢塞进塑胶袋里,一边竭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
“妈,你回来了?我在洗澡。”
“哦。”客厅里传来脱鞋及放置挎包的声音,“我回来取点儿衣服。你唐叔叔病了,我去照顾他几天。”
“嗯,我知道了。”林国栋嘴里应付着,撕开黄色胶带,在塑胶袋的袋口上快速缠绕着。包裹完毕后,他拎起塑胶袋,扔进浴缸里,又把工具箱踢进浴柜下面。
随即,他关掉水龙头,跳进浴缸,哗啦一声拉上浴帘,打开淋浴花洒。冰冷的水喷洒出来,打在黑色的塑胶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国栋弯下腰,在冷水的冲刷中,奋力把那堆黑色塑胶袋推到浴缸的一角。
水温开始升高,骆少华站在花洒下,快速冲刷着身上的血迹。淡红色的水流在他脚边慢慢汇聚,最后,打着旋涡,消失在下水口里。
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了,母亲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洗好了没有?”
“还没有。”
“那你拉上浴帘。我进来拿点儿东西。”
林国栋拉开浴帘,又重新拉好:“好了。”
门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卫生间里响起。
“我的洗头膏……哦,在这里。”拉动浴柜的声音,“咦,这是什么味儿?”
“明良送来半扇排骨,我剁成小块了。”
林国栋瑟缩在浴缸的角落里,在这面薄薄的浴帘两侧,是他的母亲和一个被切成几块的女人。
母亲倒没有察觉出异常:“哦,那我拿走了行吗?给你唐叔叔炖点儿汤喝。”
“行。”林国栋用手扶住墙壁才能勉强站直,“我放在厨房里了。”
母亲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卫生间。几分钟后,她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客厅里。
“我走了啊,有空我就回来给你做做饭。”
“好。”
穿鞋及外套的声音。随即,关门的声音传来。
林国栋留意倾听着客厅的动静。确认母亲已经离开后,他的双腿一软,坐在温热的水流中,大口喘息起来。
今晚连续出现的两次意外,让他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许明良和母亲的先后到访,似乎让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自由王国变得危机四伏。对于这样的入侵者,他不能选择撕咬和驱赶。因为他不是一头捍卫领土的饿狼,而是一只无害的绵羊。
至少在生活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不得不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因此,林国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处理掉那堆黑色塑胶袋—那些可能让他暴露出獠牙和利爪的东西。
然而,一个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出现在他的心头。早晚有一天,他会将那身灰色的皮毛暴露在阳光之下,冲所有人龇出森森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