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嘶了一声,道:“打住打住……我说老胡,这个你可别懵我。这段历史我们当兵的时候,也深刻学习过,当时是因为抗战局势紧张,武器和人员都不够,再加上日本人的三光扫荡,所以才有了人人作战的口号。那可是扫荡啊,哪里有粮、哪里有人,日本人就往哪里钻,可是你看看这里,前面是仙桃山,对面是乱坟沟,日本人没事跑这里来扫荡?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啊?要我说……这些地雷肯定就是那些山民埋的。”
胖子的话也再理,那段历史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日本人跑到深山老林里来扫荡,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听山民的说法,这鬼雷山里,经常打‘旱天雷’,如果这‘旱天雷’就是地雷的话,那么就说明,这里的地雷数量非常多,直到现在都没有被踩光。
按老胡的说法,那段时期资源很紧缺,一个深处大山里的偏僻村落,哪里会有这么多地雷和枪支?
我琢磨着这其中的关系,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一个猜想不禁浮现出来,难道阿鼓山寨的山民,就是龙隐村的原著居民?
同样的图腾崇拜,抗战时期的枪支,刻意制造的谣言,整个村寨集体的谎言,似乎都在预兆,阿鼓山寨和这个龙隐村,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最主要的是,这个龙隐村现在消失了。
它究竟是迁移了,还是在那场战争中消亡了,谁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预测,原本居住在龙隐村的人,必定隐藏着一个极其重要的秘密。
‘龙隐’是风水学中的说法,属于一个比较专业性的名词,不懂风水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一个村子却用它来命名。
如果只是巧合便也罢了,但偏偏这个龙隐村就在‘龙隐峰’下面,这样一联系起来,这个村子的存在,就显得太不寻常了。
可惜,村子已经湮灭,只留下了黄土以及无数暗藏的地雷,天知道,如果真如老胡所说,还有什么能工巧匠造机关跟日本人打仗,我估计接下来的每一步,我们都要提防着随时踩空或者有暗箭飞出来的风险。
我讲自己的想法大致一说,老胡立刻道:“不错,吴邪分析的很透彻,这个龙隐村,如果我没猜错,或许就是为了那个‘龙隐’而存在。”
我知道老胡的意思,自古以来就有守陵人的说法,他们的祖先,往往是墓主人的护卫或亲近之人,世代居住在陵墓附近守护墓穴,但这种做法毕竟很少,况且流传千年,花花世界的诱惑,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去?大多数都忘记了使命,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或许自己就是一个守陵人也不自知。
我说出自己的看法,道:“不太可能。”
老胡笑了笑,道:“如果是一般的墓,或许就如你所说,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但你忘了,这是个神仙斗,斗里是什么东西?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仙丹!谁不想要?”
我心里一惊,如果阿鼓山寨中的人,就是龙隐村的原著居民的话,那么他们的反常举动就可以理解了……
明明有能力摆脱贫困,却一直呆在大山里……如果是为了龙隐峰里的东西,那么我们的到来一定会受到阻止。
难怪这一路上,那个瘦个子一直在宣扬恐怖气氛,估计就是为了让我们对鬼雷山产生忌讳。那乌因为赵旺的事情,希望我们帮忙,主动让我们去鬼雷山,但多邦达等知情的人肯定不愿意,如果不是闷油瓶突然在半夜冲出去,恐怕我们就很难再有机会摆脱他们。
这些地雷,要么就如同老胡所说,是自卫抗战时期的遗留品,要么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为的就是阻止山外的人进入。看来,我们已经不知不觉间,与阿鼓山寨……不,或许应该是龙隐村的人,成为了敌人。
而此刻,这些敌人之中,还插入了一股更加强大的势力。
我揉了揉额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没想到我店里的一个小伙计,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秘密,这小子……不知道是真不知情,还是装的。
我想了想,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窥视长生,这个东西,毕竟太过虚无飘渺,没有哪一个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在穷山里,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窝一辈子。
赵旺的父亲,或许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跟全村的人背道而驰,送赵旺出去读书,或许那小子……是真的不知情吧。
胖子见我哀声叹气,立马将那地雷拿到手里,摆了个掷铁饼的造型,嗖的扔了出去,随即搂着我的肩膀,道:“林妹妹,别叹气了,只要不坏了咱们的好事,谁管他们是守墓的还是挖墓的,让他们自己倒腾去,来,笑一个。”
老胡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显然对胖子不靠谱的个性没辙,我终于忍不住怒了,追着他就揍:“他娘的,谁跟你有好事!你再叫林妹妹,信不信小爷我当场废了你!”
胖子大屁股一甩,赶紧认错,道:“别、别,我这不是看你一副死了媳妇的样子,想活络活络气氛嘛。什么林妹妹,吴妹妹的,我去!我眼前的是倒斗界一霸,尸见尸起,棺见棺开,以后谁敢叫你林妹妹,我第一个崩了他!”
我再跟他说下去,肯定得气死,古语有说:老来少,人老了有时候就跟小孩儿一样。这老胖子将古人的话可谓发挥的淋漓尽致。
原先既定好的路线是不能走了,我们原地商议了一会儿,觉得还是闷油瓶说的话最靠谱,现在也只能绕过去。
原本我们的路线是,过了乱坟沟,直接一条道往上走。
现在由于前路不通,需要绕路,因此改成了一直往乱坟沟的下游走。也不知这一片地雷带有多大,总之,我们一行三人,就跟尾巴一样紧跟在闷油瓶后面。
我看着闷油瓶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好像什么都会……我很想问他,您是不是连织毛衣也会?
不过回头一想,闷油瓶的真实年龄一直是个谜,不过可以肯定,他最少也跟我三叔是一辈的,实际年龄肯定比三叔还大,没准还经历过抗战时期,汪藏海的机关都困不住他,估计拆个地雷应该不是难事。
我一路瞎想,一行人加紧脚步在草丛里穿梭,时不时的观察一下离的不远的地雷带。闷油瓶当时判断地雷,是因为胖子踩下去后,地雷会有卡扣声,闷油瓶是听到声音才及时反映过来,我们为了保险起见,因此虽然一刻不停的赶路,实际上脚下却走得很缓慢。
这片草丛很大,我们在其间穿梭,还能看见一些草蜱子,不过闷油瓶受了上,绷带上有血,这些虫子大多一遇到我们就疯狂的往地上钻。
胖子在西王母国吃了草蜱子的亏,这时一看,立刻掏出敌敌畏,道:“既然有小哥,敌敌畏估计也发挥不了作用了,为了让它完成降临人世的使命,我决定就贡献给这些小虫子了。”说完,按着喷嘴就射,我走在他后面,敌敌畏浓重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没把我熏晕。
我骂了他几句,他不听,把一瓶敌敌畏喷完了才将空瓶子随手一扔。
这一走就走到了夕阳西下,总算是绕离了地雷带,视野里再也看不见裸露的黄土,全是密密麻麻半人高的野草。
此时太阳快要落山,也不是赶路的时候,我们便就地扎营。闷油瓶将周围的杂草砍光,清理出了一块空地,我和老胡搭帐篷,胖子负责给气垫打气。
我们这一次食物和倒斗的装备准备的很充分,但帐篷一类准备的不多,毕竟我们又不是来旅游的,因此只扎了一顶帐篷。
我们升起火煮了些压缩饼干,吃王老五酱牛肉,装备包里还有打掩护带的照相机,胖子立刻提议拍一张倒斗照,老胡说好:“十多年没跟兄弟照相了,这张很有意义。”
闷油瓶没有表态,坐在火堆边没动,胖子不怕死,将相机调好时间,扯着我和老胡蹲到了闷油瓶身后,三人在闪光灯亮起的时候,同时摆出了一个笑容。
事后我看照片,照片里我的笑容最傻,因为没准备好,所以下意识牵起得嘴角显得很怪异,老胡在我右边,手搭在我肩上,笑的很开怀,胖子摆了个西部牛仔的造型,单手端枪指着镜头。闷油瓶坐在我们三个人前面,看着镜头的神色有些茫然。
我顿时想起了二十年前西沙那张老照片,上面的人和现在数码相机的人,除了衣服与照片颜色不一样,容貌却没有改变半分。
一时间,我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人人都渴望长生,但像闷油瓶这样寿命漫长的人,却活的如此辛苦,就如他自己所说,找不到与这个世界的任何联系。
所有的人,都无法在他身边停留,不管是亲人还是兄弟,他们会老、会死,然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直到被整个时光所遗忘。
他有漫长的时光去认识新的兄弟,结识新的爱人,却没有时光去挽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