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扶额,闷声问道:“你练到第几层了?”
“十年境。”炼气期的境界跌无可跌,曲笙其实准备在筑基前练到百年境,这样一来筑基后就能多一百年寿元,以她这资质,挺划算的。
夏时一眼便看透她的想法,恨铁不成钢道:“就算你在筑基之前气运盖身,能突破《长春诀》的百年境,可筑基之后呢?你难道只看眼前利益?虽说是以武入道,但功法却是修士的根基,《归一经》是你苍梧道统传承,你怎能以功利论?”
曲笙当然知道自己功利,她不服道:“夏道友也看到苍梧情况,我能让自己多活几年,已经比什么都强了。”
“修士的极限是两部功法,你散了《长春诀》,我创一套功法给你。”夏时倾身向前,看着曲笙一字一句道,“这就是我的解决办法,你相信我吗?”
散功,修炼他自创的功法。
她心中突然涌上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一个选择摆在她面前,它看上去无比凶险,却又展开一条坎坷的生机之路,它充满种种不确定因素,却又诱人采摘。
曲笙有一种感觉,她也许是在做人生中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个选择,以往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原本该思虑再三,可现在,她近乎本能地立刻回答了夏时。
“我相信。”她说道。
“很好,散功吧。”
曲笙便掐诀入定。
散功比练功快,不过也要消耗精力和时间,夏时正好利用起曲笙散功这段时间,他取出一枚玉简,根据刚才探知的曲笙身体情况,改动里面的功法。说起来,这套为曲笙量身定做的功法,正是大家准备去青极宗之前,夏时在佯装闭关那五日里完成的,他胸有成竹,改动起来也不慢。
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曲笙那里仍然没动静。
她悄悄睁开眼睛,看着凝神垂眸的夏时,一脸纠结,忍不住小声地问道:“夏道友,能不能不废长春诀,好歹十年寿元啊,多可惜……”
夏时快被气笑了,连那斯文假象都快维系不住,冷声道:“功法在你体内一日便要占用你的真元,别浪费时间,速速废了!”
好在曲笙练的时间也不长,散得也快,只是散功之后身体极虚,她白着脸道:“可,可以了……”
夏时正要继续讲解经脉图,却发现曲笙摇晃了两下,突然头重脚轻地往地上一栽,他急忙掐诀稳住她的身体,仔细打量,才发现她竟是累得晕过了去。
曲笙刚经历了青极宗大战,又散去了功法,身体禁不住实属正常——毕竟资质太拖后腿。
夏时对照顾人一点经验都没有,一时间不知该拿人怎么办才好。他戳了戳手腕上的月刃,低声问道:“不过是散炼气期的功法而已,怎么会这样?她这种情况严重吗?”
月刃只看了一眼,温声道:“她体质不好,散功后经脉吃不住,只要睡上几日,再打打坐就好了。”
夏时放下心,只是她这么倒着也不适合,他翻遍了储物戒和琉璃石,也没找出一套像样的寝具,反倒搜罗出几张高阶兽皮。他取出其中最不显眼,就算被看到大概也不会被认出的那一张稀有白色兽皮,铺在曲笙身下,让少女稳稳当当躺在毛皮中,自己径直在一边打坐,沉入到修炼之中。
已是深夜了。
月刃活动了下筋骨,从夏时的手腕上滑了下来,它看了看心无旁骛的少主,心中不由一叹。其实在修真界,二十八岁的修士,还是个不省心的毛头小子,太和那群二十多岁筑基的小年轻天天就知道去朱雀廷比斗,单挑群架一个不落,只有夏时,一脚踏入苍梧的因果之局,太早面对这人间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