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泪水不去管,旁的目光也不去管,死战之后的杀性和临入深渊的疯狂通过最甜蜜的亲吻宣泄在她身上,像是人间突然出现的一道光,在夏时黑暗的意识中照亮了一条小径,而那小径的尽头,是一名穿着白衣的少女,那光芒顺着她抬起的手掌流泻下来,交织成一片色泽温柔的金色碎花草原。
“阿时,别走得太远,苍梧山永远都在这里,我也在。”
那草原上升起了翠色的青山,一花一草,他心里都无比清晰,这是他呵护而成的人间□□,那里有他的血,有他父母的血,也有无数被卷进大道沧桑的人的血,那些血凝成鲜红的小花,一路向前方铺去,在宛辽平原以南的遥远处,是波澜壮阔、为人间之镇的太和山脉。
他便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他的道统,他所继承的信念都回到了身体中,那是无数代剑修用血肉流传下来的古老传承。
在少女唇间毫无保留的奉献中,她的爱为他指引了方向,手中的霆霄剑铮鸣,那是传自太和的本命剑,从来只杀天下不义人,他怎么能放任自己令师门蒙羞?
放任自己……成为那些爱护自己的人的耻辱,成为他们失望的对象……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过来,手中已经收起了霆霄剑,修长的手指怜爱地抚上曲笙的脸颊,轻轻摩挲,却像是带了电流,惹得她越发绵软。
曲笙也渐渐理智回笼,她感觉到他收了剑,才睁开双眼,两手自他脖颈滑了下来,羞涩重新回到心头,她轻轻推了他一下,夏时才慢慢放开了她。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山高水远,脉脉轻烟,已尽是她的身影。
“我的掌门大人……”他只叹了这一句,便转过身,将她护在身后,对一直沉默的月刃道,“请带我回太和。”
他双手张开,手无寸铁,最后还是抑制住了魔念,可以坦然面对这一切。
曲笙在他身后低声问道:“会死吗?”
“如果能一直压制魔念的话,也许暂时不会死,栖迟师兄和红湄师姐一直在寻找可以改善的方法,而且太和有界生门,如果能被镇在罗浮两界门,也是不错的结果。”自镇守魔界的彼岸之门消失后,罗浮两界门已经成为人间唯一的界生门,深藏在太和不知名处,用来关押修真界数万年来连杀都杀不死的极恶之人,几乎每一个都有将人间带入地狱的本事。
进了罗浮两界门就相当于流放,想再回来,难矣。
曲笙没有阻拦他,对她来说,只要人还能活着,一切都有改变的可能,目前夏时的情况也不适合再入人间,理智逼迫情感,曲笙脑海中天人交战,却不敢再说留恋的话刺激他,只是将额头抵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心中一阵阵难过。
曾经与师父是死别之殇,如今与夏时是生离之痛。
夏时没回头,只是看着半空中的银色巨龙:“月刃,履行你职责的时候到了。”
月刃伏低了身子,银色鳞片覆盖的身体如同月光般华美,而在它动用妖力的时候,巨龙的身周划过一道道雷电,它和夜刃都与夏时灵根契合,都为雷属性。那雷电劈在地面上,却不是攻击,而是在夏时身边形成一道结界。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月刃沉声道,“当年照葵野一战,乃是因我被魔气污化,失去心智的结果,而我守护的大秘境琉璃洞天也因此崩塌,若不是主人留下的机缘,我和夜刃根本不可能重生,然,也正因为重生,我体内有了对魔气的抗性,若是我将此机缘转送与你,就算不能根除魔气,也能助你渡过此劫。”
正在山穷水尽之时,月刃突然说起这个办法,但夏时和曲笙脸上却全无喜色——这样的机缘,如何能没有代价?
“如果用此法,你会如何,我又会如何?”夏时问道。
“我将陷入沉睡,具体时限便是连我也不知,而你……”月刃的龙首来到夏时身前,银色的龙甲光芒璀璨,“你会变得更强大,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它会诱惑你继续走向毁灭,可我已无法在你身边监督你,此法有违我答应你父母的初衷,因此,我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请讲。”
“你的法门神牵何在?”
夏时和曲笙俱是一愣,互视一眼后,曲笙将一直收在储物袋的元神小剑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