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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青雀台 童柯 2388 字 1个月前

余氏不允许在她管辖下的西苑,出这样的丑事。

闻言,她斟酌了一下,便同意了云栖的要求,道:“都去外面候着。”

仆从们离开,只留下李映月主仆。

“映月,你也是。”

李映月听到余氏改变的称呼,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了许多。实在是云栖表现的太明显,她再多说些什么,更是让余氏对她怀疑加深,她这次真是跳入黄河都洗不清。

几个婆子将冬儿像死狗似的拖了下去,云栖冷淡地望着冬儿生死不知的样子,如果不是她有所防备,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她,在余氏望过来时,她又恢复了诚惶诚恐。

余氏以为她是害怕或是对冬儿愧疚,拍了拍云栖瘦弱的肩,却发现手及处骨瘦如柴,云栖瘦得脱了形,只看那张秀丽的脸并不明显。她平日穿着不太合身的衣物,府里还没赶制新的,她只能穿其他婢女用不上的,自然大了许多,显得空荡荡。

余氏忍不住想起锦瑟曾说过,云栖身上总藏着各种糕点,如果其他人看到多半以为小姑娘贪吃,但锦瑟知道那是饿怕了,这是穷病,生怕吃不到下一顿。

李映月出了偏房,她收拾了心情,微笑着让所有人不必焦虑,二夫人不会冤枉任何人,她也会一同随她们等待,看到四小姐在,仆从们都安心了下来。

“这儿灯火通明,可能会影响到东苑,你们几个去苑门外守着。”

几个被点名的丫鬟满是兴奋地走去。

李映月处理完,才到离偏房不远的廊庑下站着,她的笑容不再,冷漠地望着前方。

贴身丫鬟焦雪仓促过来将芙蓉色软金丝大氅披在她身上:“四小姐,仔细着凉。”

李映月挥手拂开,并不理会焦雪。

“四小姐,您不必……”曹妈妈说道,大部分时候,二夫人念着往日情分,也不会处置自己,何况云栖只是个小丫鬟。

“你闭嘴!”李映月语气尖利,察觉周遭的目光,那些仆人们惊恐的眼神,才猛地转身。

屋内,云栖察觉到余氏摸了下手臂处,抹去眼角的泪珠:“请二夫人稍等片刻。”

她们仆人的屋子没有有效的取暖方式,云栖将平日不舍得用的碳放入火盆子,又架上架子,把水壶搁在上面,搭成了个简易的炉子。

过了会,也许是火焰的效果,冰寒的屋子像是瞬间灌注了温度,云栖来到余氏跟前,再次跪下来。

余氏看着云栖刚才的作为,对这个细心的小姑娘更心生怜爱,她来的匆忙,没带熏笼也没带手炉,难为她想到这法子。

这般年岁进府的丫鬟哪个不是冒冒失失的,少有云栖这般懂事。

同样岁数的映月,还在她怀里肆意撒娇。为着李崇音不来看望自己,闹了无数天脾气,非要李崇音想着法子哄她开心。

察觉到自己拿女儿与丫鬟比,余氏也惊觉自己的不应该,略过不提。

“云栖,我说过很多次,在我面前无需如此,”

“礼不可废。”

“你这样,我便要觉得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了。”余氏故意板着脸。

云栖慌张地摆手,结巴道:“当然不是,不是的!”

虽说本来也只是为了让小姑娘消除恐惧,但看她这模样,余氏也不好再吓她。

“好了,不过戏言罢了。你让我遣散所有人,只单独与你说,是为了什么。”

“……有些话,奴婢怕有人不让奴婢说下去。”

“谁能在李府如此肆无忌惮,不把我放眼里?”余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云栖并不说话,但答案似乎已然呼之欲出。

“云栖,你能为后面自己说的话负责吗?”余氏稍稍调整了坐姿,如果说之前的是端庄自持的,现在就有些审问的架势,眼神略微变化。她坐在房内我唯一的椅子上,眉目平和,却暗含锋利,如若仔细分辨能听出一丝警告。

云栖心一紧,余氏可能明白什么,她不打算隐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如实报告。

噗噗噗,水壶口发出了声音。

“水开了,奴婢去冲茶。”

余氏没想到这时候云栖还能记得这样的小事,只为让她不再受凉,心中有些暖意。

云栖先行了礼,起身从炉子上端了烧好的壶,为余氏倒了一杯茶,姿势比专业斟茶丫鬟都要标准些,仔细看还有古朴韵味,像是经过最专业的训练过,还没等余氏细品,云栖再次端端正正跪下来,看着低眉顺目。

但直到此刻,余氏发现云栖也是有棱角的,真逼急了这孩子会爆发。

“奴婢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前些日子,奴婢已感到周遭的态度变化,所有人都远着奴婢,饭菜是剩下的,通铺上的被子不翼而飞,刚打扫好的廊道没一会又脏了,这些都是能查证的,奴婢也不怕查,只怕有人不说真话。发生得多就不是巧合,询问之下,胡苏将事实告知……”

“胡苏是哪个?”

云栖指着一排昏睡的丫鬟中,最漂亮的那个。

别看胡苏在她们末等丫鬟里很有名气,还是家生子,但不见得能被主子们记得。

“她说了什么?”余氏看了两眼,隐约有些印象。

“是曹妈妈让她这么做的。”

余氏眉头一簇,一掌拍在扶椅上,曾是江南巡抚夫人气势重现。

余氏没想到云栖真敢说,她遇过会作妖的丫鬟小厮不知几何,便是李昶的几个姨娘,又有哪个是安分的,太多舌灿莲花,各凭本事博取主子关注的,用美貌和柔弱博取同情怜爱的,实在不希望她所喜爱的丫头也让她失望:“云栖,有些话,你当知道说了有什么后果,如若有半点说错了,李府的家法不会是你想尝试的。”

“知道,奴婢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人在乎。但即便死,奴婢也不想白白枉死。夫人最是公允,除了您,其余人,云栖……都不信。”云栖像是豁出去了。

云栖也知道什么都不说,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其实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以卵击石。

如果她沉默,以李映月的性子会约束曹妈妈,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等大家都遗忘今天的事,李映月会寻个由头把她打发走。

而余氏大约有所猜测,但会给女儿与府里老妈妈留个人情,高高拿起低低放下。

云栖不该撕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这并不是后宅生存之道。

但这只是暂时的,等曹妈妈修生养息后,会卷土重来。

她身如浮萍,偏生不愿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