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倒不在乎袁慎听见了什么,反正她和他当面都‘恶言’交锋过,她注意到楼垚一瘸一拐的样子,惊呼道:“他们把你的腿打断了!”马的,她要去找回场子来!
楼垚艰难的坐下,红着脸:“不不是,是……是我前两日翻墙出去见你,摔了下来……”
“翻墙都会摔断腿?!”少商心中大骂没用,她当年教学楼寝室楼翻过无数次,从没出过事——真是个公子哥,以后她再好好教他。
楼垚不知未婚妻心里吐槽,还自认体贴道:“少商你放心,适才你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见。”
众人:……
楼二少夫人却对适才少商那番话觉得十分痛快,自己许多话不好说,楼大夫人虚伪的假面皮今日却被程小娘子撕破了,尤其那句‘您家出不来子弟,朝堂上自有旁人站上去’,当真惬意极了!
“这几日一直听大伯母在家里念叨何家如何可怜,不如就请伯母勒令休一位新妇成全了昭君妹妹如何?反正何将军临终之言是‘归入楼氏’,也没指定非要阿垚不可嘛。”楼二少夫人快活的说着风凉话。
“你,你也来气我?!”楼大夫人怒而大叫,“我要告你忤逆……”
楼二少夫人毫不理会:“您可不是我的君姑。”
楼大夫人转向弟媳,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嘶叫着:“你要逼死我么?!”
楼二夫人被吓的晕头转向,忽然灵光一现,道:“不,不如……不如花开并蒂,让昭君和少商并嫁了阿垚,不分大小,姊妹相称,岂不甚美哉。”以后儿子不理何昭君就是了。
堂内众人一惊,楼大夫人眼神一闪,立刻静待不言了,一旁低头避开这番谈话的袁慎忽转回头来,目中露出兴奋的笑意。
“阿垚,阿垚你说好不好……”楼二夫人慌忙的去扯儿子,“以前何将军对你多好呀,不然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不肯放过我们家呀!”
楼垚想起何将军,心中一软,犹豫道:“也不是不成,但我以后可不要理她……”
“行什么行?!”少商用力拍在楼垚的伤腿上,厉声道,“你敢这样,我宁肯换个人嫁!”
“……对对对,并什么嫁,我才不要娶何昭君!绝对不娶!”楼垚有些昏头,尽管他不知缘故,但未婚妻总是没错的,他早习惯了全盘赞成。
楼二夫人看少商发威,也萎了回去,连声道:“算了算了,阿垚决计不娶何昭君的!”
见此情形,萧夫人暗自摇头,叹了口气。
“阿垚,你说一句,究竟要不要和我退亲!”少商揪着楼垚的袖子质问。
楼垚热血沸腾,铿声道:“决不退亲!”
“好!只要你不反口,我也绝不退缩!”少商站起身来,眼睛盯着楼大夫人,字字句句说给她听。成不成亲另说,这口气她绝不咽下!
楼大夫人紧紧攥着衣袖,愤怒不能言。
眼看和楼大夫人的话谈不下去了,二房婆媳连忙请萧夫人母女去己方院里说话,少商觉得这里憋气的很,再也待不下去了,就吩咐楼垚好好养伤,然后自己先行告退回家了。
第63章
少商黑着脸,径直走出楼府,老管事程顺领着家仆早在侧门套好了安车。少商瞪眼:“为何不在正门上车,你家女公子这还没跟楼家退亲呢?!是不是楼家人为难你们?”
周围的楼家仆众低头躬身,一声都不敢出。程顺笑笑,好像看着一个用跺脚扔泥巴来发脾气的三岁娃娃:“女公子,我等就是从正门进来的。”
少商脸上一窘,又大声道:“那我们何为不从正门进来?!”
——“因为从程家出来这样最近,若走正门还得绕过东坊,多费一炷香功夫。”一个熟悉到令人讨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一位高挑俊秀的公子款款走来,后面跟着两名侍卫和一名僮儿。
少商一见这人就不想说话了,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袁慎身高腿长,两步追上至门外,笑道:“许久不见商君了,在下送你回府罢。”
少商突兀的一个回身,瞪着对方:“我自可乘车回家,为何要你送!”
“你们母女一车而来,你如今坐车走了,过会儿汝母怎么回去?”袁慎道。
少商一时语结。
桑菓上前一步欲为主家辩驳,程顺拉她不及,只听忠心老实的小侍婢道:“女公子不必担忧,适才我听道楼家二少夫人吩咐人另去备一辆车给咱们女君呢。”
少商心头一宽,转头横了袁慎一眼,高傲道:“既如此,就不牢袁公子您费心了。”
这时,程家的驾夫已吆喝着一双黄鬃膘马将安车缓缓停了过来,一旁的家仆从座下将踏凳取出,少商刚要抬脚踩上去,谁料袁慎再度抢先一步跨上马车。
“袁公子这是作甚?!”少商扶着莲房的胳膊大声道。
“在下今日是骑马过来的,此时忽感不适,就请女公子送在下一程。”袁慎屈身缩在车门口,说话时抬头笑着,旭阳如沐,眉眼秀丽雅致,身上浅蓝色锦缎的曲裾深衣在日头下泛着银丝线绣纹的光泽。
站在后面的桑菓忍不住拿眼睛去看一旁的袁家侍从数人,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家公子好像一个登徒子欸。
两名侍卫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那僮儿年幼,忍不住细若蚊啼的说了半句:“……我家公子,平时不这样……”真的,他拿人头发誓,自家公子平时儒雅客套,脸上如戴了面具般的风度翩翩。也不知怎的,一见到程家小娘子就成了这幅模样,到底是哪里开始出的错呢。
“这不大合适!”少商小小的面庞一派词严色厉。
袁慎奇道:“这有何不合适?”说完他就自来熟的钻进车厢了。
桑菓不忿,立时就要上前理论,这次程顺总算及时拉住了她,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许动。
老管事又回头看看已闭上的楼家侧门,他心中自有主意:眼看煮熟的楼家郎婿要飞了,还不许他们程家赶紧预备起来么。更何况安车的前后左右一大群人跟着,能出什么事。
少商看着晃悠悠合上的车厢门帘,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忽然觉得这时代的风气可以再稍微保守一点,别跟现代社会似的,相识的男女说两句就能搭车顺道送回家了!
登上车后,莲房本要跟上去服侍,袁慎这回不矫情了,直接道:“我与你家女公子有话要说,你先退下。”言语虽十分和蔼,但手上已不容分说的将车门阖上了,阻隔了外面小婢女的哎哎之声。
“袁公子请注意礼数。”少商板着脸,随即去推车壁上的窗格。
袁慎回过头来,笑道:“你这人真奇怪,适才你将楼家大夫人训的跟龟孙似的,现在倒来跟我讲礼数。”
少商抑郁,她就知道这货刚才什么都听见了。她无奈的叹口气,停止推窗,压低声音:“有些事,暗着可以来,明着不能做。嘴上痛快完了,以后还要见面呐。”